生两个男孩是什么命
两个孩子(小小说) 生两个男孩是什么命
天很凉了。有风吹来。
漂漂躺在老男人的怀抱里,挥着脏乎乎的小手,又在问:“爸爸, 风是什么样子的?”
老男人混浊的眼睛四下看了看,没有言语。他无法回答漂漂的问题。
一位珠光宝气的女人踢了老男人一脚,说:“讨厌!一边儿挪挪,别挡了俺的道儿!”
老男人看了看那女人,用一只手扳着腿往路边挪了挪,动作很艰难。“快点儿!你们这些死叫花子!”珠光宝气的女人很不耐烦。
“…啥是叫花子啊?”女人身后跟着手里举着七彩气球的小男孩。“瞧见了吗?他们就是。不好好上学,长大了你就跟这老头儿一样,当叫花子!”
“叫花子多好啊, 可以天天在这里晒太阳。…..”小男孩的话还没说完,脑袋上就挨了女人一巴掌,手里的气球掉在了地上。
小男孩其实是想说他天天上学都遇见这父女俩,但他后边的话被一巴掌打回了肚子里。
漂漂是老男人捡来的。老男人捡到漂漂的时候,正下着一场大雨, 漂漂和包她的襁褓漂在垃圾箱里。他抱起漂漂的时候,连说了三遍“这妞命 大”,于是就把漂漂叫“漂漂”了 。
老男人有一条腿瘸了,他没有一个亲人,所以就把漂漂当亲人了。
那个小男孩又回来了,是他自己回来的。
“老爷爷,你和这个小妹妹是叫花子吗?”
“俺不是叫花子!你是谁?!”没等老男人接话,漂漂立即戗了小男孩一句。
“我是琪琪……我的气球好玩儿吗?”
琪琪刚才被他妈妈打掉的气球这会儿抱在漂漂怀里。
旁边那座大商厦的灯全部打开了,夜于是五彩斑斓。琪琪已经和漂漂成了好朋友。
“你快回家吧孩子,你妈妈该着急了。”老男人这句话已经重复很多遍了。
“我想当叫花子。当叫花子没有妈妈管、没有老师管、也没有教钢琴 的阿姨管,也看不到爸爸妈妈打架了,还能天天晒太阳,多好啊….…”琪琪说这话时一脸的憧憬。
“你爸爸和你妈妈经常打架吗?”漂漂问。
“嗯….不是天天打,…..但是经常打。爸爸的官儿又当大了。爸爸说不要我妈妈了……”琪琪想哭。
“你哭了?我摸摸你有泪没有?”漂漂伸出了脏乎乎的手,“我连爸爸妈妈都没有,琪琪不哭啊。有爸爸妈妈的孩子都是乖孩子,琪琪也是乖孩子。”
有夜风吹来,吹着琪琪的脸和漂漂脏乎乎的小手。
路边一个店面里的电视正播放着一则寻人启事, 事主悬赏1万元。寻人启事里有琪琪的一张呆唧唧的小脸儿。
老男人赶不走琪琪,就领着漂漂和琪琪回到了一个铁路桥的涵洞 里——那是老男人和漂漂每天晚 上住的地方。
已经是下半夜了。
“你什么都能摸出来吗?”琪琪又在问这句话。
“…..你不信?这是奥特曼,这是小汽车….这是米老鼠,可….惜那个气球烂了……”漂漂脸上很失望。
“我妈给我的钱花完了,要不我就去再买一大堆来….”琪琪一脸失望的样子,接着又问,“ 你真的啥都能摸出来吗?你说说,我长得什么样儿?”
“略瘦……”漂漂很开心地笑,“你的眼睛很大,一定啥都能看清楚,可是你少了两颗牙,吃肉吃得动不?俺可想吃肉了,爸爸没钱买……”
“肉啊?呲——我妈经常往垃圾 箱里倒,说那些给我爸送东西的人不长眼,现在谁还吃肉啦?你想吃,我明天就回家去拿……”
“你快回家吧孩子,都三天了,你爸爸妈妈该急死了。”老男人又在催琪琪了。
花着琪琪口袋里的钱,老男人和漂漂已经六天没去讨饭了。
琪琪第二天夜里真的跑回家,把冰箱里的肉拿来了。琪琪说他们家的冰箱里的肉还有鸡、还有鱼,都臭了,琪琪还说他爸他妈都没在家,要不然他就让妈妈弄些新鲜的。
“你真的啥都能摸出来吗?”琪琪又在问这句话。
“真的。”漂漂嚼着琪琪拿来的一只鸡腿,说。
“太阳你摸得出来吗?星星你摸得出来吗?”琪琪觉得他这个问题一准儿能难倒漂漂。
“摸得出来。太阳就跟个大屋子一样,是方的,是红色的。一有太阳,我就跟到了一个很大很暖和的屋子里一样,不冷了。星星是黑的,是长 的,就跟个冰棍儿一样。一有星星,我就很冷啊….”
“哈哈….不对的不对的….太阳是圆的,星星是个小灯….”琪琪笑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。
“琪琪,你能告诉我风是什么样子的吗?我摸过好多次风,都被它们从我的手里跑掉了……我好想知道风是啥样子….”漂漂的鸡腿吃完了,伸出手挥舞着….
有夜风吹来,吹着漂漂脏乎乎、油腻腻的小手。
琪琪被他妈妈找到时,是在医院里。
琪琪吃了另一只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鸡腿,还没到天亮就上吐下泄的,把老男人吓坏了。于是,琪琪便被给他打针的小护士发现了。
那个小护士看到过关于琪琪的寻人启事。琪琪的妈妈当场给了那个护士1万元钱。老男人被拘留了。因为琪琪的妈妈告他拐骗儿童。
琪琪的话没人相信。警察叔叔说他被老男人的谎话骗住了、骗傻了。
阳光很好,有风吹来,吹着漂漂脏乎乎小手,吹着她那张凹陷着两只眼睛的小脏脸儿。泪水把她的小脏脸儿洗得花花的。
漂漂要进福利院了,她临被抱上闪着红灯的那辆汽车时,突然对一直跟着她的琪琪说:
“琪琪,我摸出来了….风是圆的,风是黑的….”
作者:刘志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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