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子是那个生肖(穷鬼子打一个生肖)

此刻,我们仍然处在庚子鼠年。北京大学教授李零在这年出版了新书《十二生肖中国年》。他说,庚子年他主要是闭门读书,所读的书主要是两类,一类是考古之书,另一类就是跟动物有关的书,作为调剂。“调剂”之余,就有了这本《十二生肖中国年》,十二生肖虽然人人皆知,但其中所蕴含远比我们想象的丰富得多。

(图为《十二生肖中国年》李零 著 生活·读书·新知 三联书店)

十二生肖可以追溯到战国晚期

十二生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?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其实正是难点所在,不易考证清楚。

“生肖”一词出现得比较晚,大概从宋代以后才流行起来;但十二生肖的系统在近年出土的战国简、秦简中都曾涉及。

李零认为,十二生肖可以追溯到战国晚期,与中国的天干、地支,特别是十二地支有重要的关系。一年分为春、夏、秋、冬四时,再分为十二个月;一天四分为朝、昼、昏、夕,再分为十二时辰。与此相关的还有一年的二十四节气,现在的一天二十四小时,这些4的倍数属于几何划分,与计时有关。天干、地支相配,有六十甲子表,就是六十进制,也是如此。

李零进一步联系,中国的十二生肖就像悬在天空中的大钟,指针是北斗,斗转星移,一年又一年,十二年一个轮回。一点是鼠,两点是牛……十二点是猪,这就是中国年。从战国、秦汉时就有时令书和日书,时令书讲四时十二月可以干什么、不可以干什么,日书讲每一天的宜忌。古人认为,人活一辈子,什么都跟出生有关,十二生肖也是用来推算人的命运。这与当今社会对出生星座的重视比较相似。

而十二生肖中的各种动物,家畜、野生各占一半。李零认为,龙的原型是长达10米以上的大鳄鱼,所以也可以归入野生。

根据考古材料,这十二种动物其实来源于一个“大名单”。比如,“子”现在对应的是鼠,“大名单”上其实还有蝙蝠和燕子;对应“丑”的是牛,“备选”的其实还有蟹和鳖;此外鱼、狼、鹰、鹿都在这个大名单上。

十二生肖是中国最具世界影响力的文化现象,起源于汉地,但是传播范围很广,不仅见于印度、楼兰、疏勒、于阗、龟兹、焉耆、粟特等西域古国,也见于越南、老挝、柬埔寨、缅甸、泰国、朝鲜、日本,以及突厥、回鹘、蒙古、藏、彝等族,也见于北亚、东北亚、南亚、东南亚,甚至西传中亚和伊朗。有意思的是,印度佛经把老虎换成了狮子。可以说,欧亚大陆东半部都是十二生肖传播的范围。

西方有黄道十二宫(星座),与中国十二生肖的功能有一些相似,但是它们属于不同的天文体系,前者源于两河流域。

十二生肖鼠为大,代表机智和生命力

鼠通常不被待见,个头小、胆子小,还经常偷粮食、跟人捣蛋;但是十二生肖之中,鼠居首位,这反映了古人对鼠的某种认识。

首先就是繁衍茂盛、生命力强。这是古人很看重的特质。故宫藏有明代宣德皇帝绘的《三鼠图卷》,其中《苦瓜鼠图》是他喜得长子朱祁镇(即后来的明英宗)之年所画,画中一只田鼠仰望着上空的苦瓜,瓜中多籽,鼠又代表“子”,这种象征、隐喻是非常明显的。

此外,鼠很机智。美国动画片《猫和老鼠》里的鼠机灵调皮,把猫逗弄得团团转,只偶尔吃点小亏;现实中老鼠则敢于和食物链顶端的人类生活在一起,“硕鼠硕鼠,无食我黍”,人类愤恨之余,好像也拿鼠没有办法。

李零还从鼠善于打洞联想到“高筑墙、广积粮、缓称王”。他说,三年困难时期,人们“鼠口夺粮”,从老鼠洞里挖出不少粮食。

从考古的角度说老鼠,也很有意思。河北的满城汉墓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夫妇的墓,在刘胜墓里发现了两个陶瓮,每个陶瓮里发现130只岩松鼠,加起来就是260只。在刘胜夫人窦绾墓里的陶罐,没有岩松鼠,但是出了褐家鼠和社鼠,数目也是几十只,而且一对陶罐中鼠的数量都差不多。当时请来动物学家鉴定,他们认为刘胜夫妇喜欢吃这些小动物,所以死了以后作为随葬就把这些鼠跟他们埋在一起了。但是考古学家总觉得比较奇怪,文献里没有王侯吃鼠的记载,在其他地方也没发现过这种现象。

(图为《三鼠图卷》中的《食荔图》。)

古人说的鼠是包括松鼠和田鼠的;如果联想到一千多年后宣德皇帝的《三鼠图卷》,其中有一幅《菖蒲鼠荔图》,那只吃荔枝的老鼠脖子上有条长长的链子,那么王室贵族对“鼠”的看法显然非常微妙。

“牛”寄托了中国农民最朴素的信仰

牛,也指二十八宿的牛宿,牛郎星就在牛宿。北方七宿曰斗、牛、女、虚、危、室、壁,这七宿配冬天,多与居家过日子有关。人们在过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庚子年之后,希望到明年能够气冲斗牛。

牛、马是大牲口,人类从史前社会迈入文明社会,牛、马起了很大作用,牛对农业、马对畜牧业的贡献尤其大。

牛的身材高大,埋头吃草,从不主动攻击其他动物,但牛遇到强敌,凛然不可侵犯,有时又很凶猛,谁见了都怵。

河南的平粮台遗址是201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。平粮台遗址里发现一头黄牛埋在那儿。此外山台寺遗址出土了九头牛。这两个遗址都是龙山时代的,距今四千多年。

(图为汉鎏金铜立牛。)

(图为西汉时期的青铜器“八牛贮贝器”。)

问题是,距今快九千年的时候,家养的猪出现了;在八千年前遗址中,直到七千年前、六千年前,猪的数量越来越多;但是从九千年前到六千年前的遗址,都没有发现牛,到了五千多年前,牛突然就出现了。家养的牛最早在西亚,一万年以前就在西亚起源了。所以考古学家认为,牛不是我们土生土长的家养动物,很可能是通过文化交流传过来的。

(图为商代晚期青铜器“凤纹牺觥”。)

鼠和牛的关系不算好,《左传》里三次提到“鼷鼠食郊牛”,用于祭祀占卜的牛被带病毒的老鼠咬伤,不得不更换牛,被视为不祥之兆。

古人设定十二生肖时,有没有把犀牛归入牛类,暂时不可考。但是在文玩世界,两者都是经常出现的。西亚流行仿牛角制作的酒杯,称作“来通”;至于犀角杯那就更多。李零写道:据说存世的犀角杯有5000多只,实际上他在香港一个私人藏家手里就见过那么多。有意思的是,中国出土的多件“牛尊”,其盖上都把盖柄设置为虎。虎食牛,应该是古人常见的一种现象,把这种自然现象固化到工艺品上,反映了古人复杂的心理。

欧亚大陆两端都有牛,牛在欧洲主要是作肉牛、奶牛,而不是耕牛,这是以畜牧业为背景,欧洲人爱吃牛。中国自古重农,牛是用来耕地和拉车,主要是役畜。历代都禁止私自宰杀耕牛。据睡虎地秦简《厩苑律》,秦代对牛马非常重视。当时,大牲口多为公产,即官方所有,牛马要定期考核,死了要及时上报,肉、筋、角要交公。别说随便杀牛,就是瘦了、病了、死了都有人管。

李零引用季羡林的回忆,小时候的山东,牛只有老得不行才能杀了吃,这样的牛肉,只有用尿液煮才嚼得动。但是杀死为全家劳作了一辈子的老牛,被认为是不讲良心的行为。

说到这里,记者想起了前国防部长迟浩田将军写的《怀念母亲》。

迟浩田出生在胶东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,母亲一共生了11个孩子,其中4个夭折,迟浩田排行第三。他的母亲是位身材弱小的缠足妇女,没读过一天书。迟浩田长到7岁时,母亲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说:“不念书就没有出路,一辈子让人家看不起。我看小三挺机灵的,是块当先生的料,让他去念书吧。”迟浩田就这样开始学文化。1941年的一天,日本鬼子“大扫荡”到村里,迟浩田和母亲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杀人场面,看到鬼子的野兽暴行。和家人商量后,母亲下了决心:“小三,你要和二哥一样去当八路,不打走鬼子,日子没法过!”

南征北战、戎马倥偬,迟浩田这一走就是12年,再进家门,已经是志愿军回国观礼代表团的成员。他回家的那一天,他父亲兴奋地说了一句:“我们家从来没杀过老牛,我儿子会平安归来的!”

这就是牛,寄托了中国农民最朴素的信仰、最真切的向往。

(长江日报记者李煦)

【编辑:张靖】